法制網駐日本記者 冀勇
法制網記者　　　 林忠

　　在11月2日開始的日本國會眾議院預算委員會質詢上，首相菅義偉與在野黨就日本學術會議6名會員的任命展開激烈爭辯。在野黨認為，菅義偉否決學術會議6名會員的任命，違背了“首相只有形式上的任命權”的法律規(guī)定。日本國內擔心，菅義偉內閣在日本學術會議會員任命問題上透露出的強硬色彩，將動搖國家的法治基礎。
朝野國會激烈爭辯
　　11月2日開始的國會眾議院預算委員會質詢，是菅義偉上任后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國會論戰(zhàn)。在質詢會上，日本首相與在野黨就日本學術會議會員任命問題展開激烈爭辯。在野黨要求首相說明拒絕任命6名會員的原因，而菅義偉則避而不答，并反復表明不會改變決定的立場。
　　菅義偉稱，在是否要根據先例按照推薦名單進行任命的問題上，作出了拒絕6名會員任命的決定。他解釋說，學術會議是封閉性的，就像是既得權益，有必要對學術會議的組織進行改革。對此，在野黨議員指出，菅義偉沒有正面回答6人被拒絕任命的真實原因。
　　菅義偉認為，學術會議會員以舊帝國大學的專家、學者為主，不僅民間出身會員太少，49歲以下的會員也僅占3%，年齡層級不均衡，要從確保會員多樣性角度出發(fā)任命會員。但在野黨指出，被拒絕任命的6人中，不僅有私立大學的學者，還有女性。菅義偉對此只以“不就個別人的任命理由單獨進行說明”加以搪塞。
　　圍繞學術會議會員任命的問題，雙方爭辯激烈。針對菅義偉始終按照事先準備的資料照本宣科式地作答，在野黨議員情緒激動，委員席上不斷發(fā)出要求菅義偉正面回答的喊聲。立憲民主黨議員說，“這是拒絕答辯，讓人感到疑惑更深了”。立憲民主黨黨首枝野幸男更是批評菅義偉是“壞了的錄音機”。
　　10月1日，日本政府在日本學術會議會員任命中，把6名會員從學術會議提交的105名推薦名單中排除。因為按慣例，日本政府一般會全員批準學術會議的推薦名單，菅義偉內閣此舉在日本社會引起軒然大波。
政府被指違反法律
　　在6名會員的任命問題上，政府的做法是否合法成為雙方爭論的重點。
　　《日本學術會議法》規(guī)定，學術會議是日本國家科學者對內、對外的代表機構，以實現(xiàn)科學進步，把科學成果反映、運用在行政、產業(yè)和國民生活中為目標。日本學術會議作為學界頂級機構，素有“學者國會”之稱。學術機構不同于政府內的其他咨詢機構，獨立于政府，具有高度自主權。
　　學術會議的職責是審議科學相關的重要事項，推動實現(xiàn)科學相關研究的交流，提高研究效率。此外，學術會議還承擔就科學研究的相關政府補助金的預算分配等接受政府咨詢、向政府提交科學振興和發(fā)展政策建言的職責。日本學術會議由210名會員構成，會員任期為6年，每3年更換一半會員名單。
　　《日本學術會議法》第7條第2款規(guī)定，新會員由日本學術會議會員投票推薦，由內閣總理大臣根據日本學術會議的提名任命。日本學術會議認為，首相在學術會議會員任命上，只擁有“形式上的任命權”。1983年中曾根內閣在國會答辯中曾對此闡釋，“首相在日本學術會議會員任命中只有形式上的任命權，不能實質左右會員人選”。這是對此法律解釋的最有力證明。但是，日本政府堅稱，根據對內閣法制局的咨詢，《日本學術會議法》賦予首相拒絕任命的權力，學術會議既為內閣下轄特殊機構，首相就有人事任命權。
　　在4日預算委員會上，菅義偉宣稱政府沒有按照學術會議推薦任命的義務，在法律解釋上并未作出改變。對此，枝野幸男要求政府拿出可以證明法律解釋前后一致的證據。
強硬態(tài)度引發(fā)擔憂
　　作為日本學術會議會員任命的衍生問題，日本國內的學界代表指出，菅義偉內閣在任命問題上的態(tài)度，繼承了前任安倍政權任意改變法律解釋和操控人事的“負資產”，與修改憲法解釋解禁集體自衛(wèi)權、操控人事造成“森友、加計”丑聞的做法如出一轍。日本國內擔心，菅義偉內閣在日本學術會議會員任命問題上透露出的強硬的“菅色彩”，將動搖日本作為法治國家的基礎。
　　日本學術會議的前身是1920年成立的“學術研究會議”。二戰(zhàn)期間“學術研究會議”被編入日本戰(zhàn)時體制，發(fā)揮了動員科學技術者參與戰(zhàn)爭的作用。1949年，基于對日本發(fā)動對外侵略戰(zhàn)爭和科學技術人員協(xié)助戰(zhàn)爭的反省，新成立的日本學術機構把使命確立為對日本和平復興和人類社會福祉作貢獻。
　　近年來，在日本政府制定新安保相關法律解禁集體自衛(wèi)權、制定特定秘密保護法、“共謀罪”法和推動修改和平憲法中，學術會議中的很多會員大都持批評或謹慎態(tài)度。2017年4月，日本學術會議針對防衛(wèi)省實施《安全保障技術研究推進制度》，通過向大學等科研機構提供研究經費推動從事軍事技術研究問題，向全國研究人員發(fā)出了“要求謹慎從事軍事技術研究”的聲明。這一聲明在部分繼承1967年學術會議發(fā)出的“不從事以軍事為目的科學研究”的全國聲明的同時，也與日本政府近年推動的軍事擴張政策保持了距離。
　　本次被從推薦名單剔除的6名學者分別是東京大學的宇野重規(guī)和加藤陽子、早稻田大學的岡田正則、立命館大學的松宮孝明等。這些人的共同點是，都曾從各自專業(yè)領域出發(fā)，在日本政府推動新安保相關法律和修憲等問題上，對安倍政府提出過批評。在菅義偉內閣拒絕會員任命后，很多人質疑這是政府基于政治考慮，對學術機構人事橫加干涉。